《周易大省悟》(连载9）

张绍金

       师卦第七  率师出征，开个好头是成功的一半

（师卦符号） 坎下坤上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 师 ：贞，丈人吉，无咎。

    初六：师出以律，否臧（zàng）凶。

    九二：在师中吉。无咎，王三锡（cì）命。

    六三：师或舆（yú）尸，凶。

    六四：尸左次，无咎。

    六五：田有禽，利执言，无咎。长子帅师，弟子舆尸，贞凶。

    上六：大君有命，开国承家，小人勿用。

    算卦，听起来有点刺耳，又是封建迷信！其实，这个概念很准确，只是一般人由于长期受左倾思想的影响而不愿意这样表述而已。六十四卦就是“算”，象算术那样算。所以，有的学者就称《周易》是“宇宙代数学”。现代人都喜欢8、6，假若有人告诉我8、6两个数，或许就可以“开算”了。因为8数为坤，6数为坎，两数组成了地水师卦，再根据卦象、爻象、卦辞、爻词、起卦时间、周围环境等推断婚姻呀，升学呀等等，凡是你问的问题，都可以作出回答。“玩其占”嘛，玩玩而已。

我们不妨先来欣赏一下古代用“师”卦推断出兵打仗胜败的卦例：

《左转》记载，宣公十二年，楚国要攻打郑国，晋国出兵救郑。郑军已经到达了楚平这个地方，中军师叫荀林父，看到楚军来头不善，想班师回晋。这个时候主帅彘（zhi）子就说了：军队已经出动了,看到敌人强大就想后退，这不是勇士。你身为中军师，还不如一个武士。要撤你撤，我不撤。两个有打仗决策权力的人物僵局了。懂《周易》的知庄子见到这个情况，根据“师”卦就推断说，我们这个军队将要完了，没戏了，遇敌必败，彘子将载尸而归。以后的结果恰被知庄子言中。

那么，知庄子是怎样从“师”卦而断必败的呢？

从卦象看，师卦是下坎上坤，地中有水，水聚集在一起，象征着聚众。师卦五个阴爻一个阳爻，一个男人带着一帮女人，引申为将军带领众多士兵。下为坎、为险，上为坤、为顺，内险外顺。打仗本来就是潜藏危险的事，但只要顺遂就能胜利。可晋师救郑刚一出兵，头头之间就出现意见分岐，已经预示了不吉的兆头。师卦的六个爻，从时间上说，刚刚出兵时的爻象可以用初六作比对。出兵之始就出现了分歧，等于初爻发动，下卦的坎变成了兑，地水师卦变成了地泽临卦。坎水是活水，而沼泽中的水是死水，有干涸的危险。另外，坎水为众，为大川；兑泽为弱，为壅塞的湿地。威武之师变成了羸弱之兵，浩荡的军队变成孤兵散将，能有好结果吗？

从卦、爻辞看，初六爻辞是：师出以律，否臧凶。

律，纪律、法度。否，先儒多作“不”来解释。否臧，不善。爻辞的意思很明了：军队出兵打仗必须纪律严明，不守法度必然会有灾害。

卦辞：贞。丈人吉，无咎。

贞，正也，坚守正道、纯正无邪。能使众多的人纯正，同仇敌忾，一心争取胜利就是贞。九二是阳爻居中位，首领以阳刚必胜信念带领众多顺从纯正的士兵，当然就是贞了。丈人，是对老者、长者的尊称，这里指德高望重的人。卦辞的意思是：军队有老成持重、能威服三军的人统领，加之士兵的纯正服从，就吉利，没有什么风险。反过来，出师未战先分裂，一个畏敌，一个莽撞，已埋下了灾祸的种子。

知庄子是算对了，晋军与楚一交战，兵败如山倒，彘子自己侥幸脱免而归。虽然没有战死沙场，第二年却在晋国被杀。

晋军的失败，主要是将帅不合，并由此而衍生出一系列严重后果。一是军心涣散，不能“师出以律”。《孙子兵法》上说“令民与上同意也，故可与之死，可与之生，而不畏危”。显然，晋军犯了一个军事上的大忌。二是出兵之始就出现裂痕，缺乏良好的开端。常说“威震三军”，《穆桂英挂帅》校场点兵就威风凛凛，让敌闻之丧胆。做任何事情一定要开好头，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。事前要作充分准备，不打无准备之仗。人们常说“兆头”，就是开头的预兆。假若一个人在结婚迎新开始时，点燃的鞭炮没打响；吃完早饭去做谋划已久的事，刚一出门头上碰了个大疙瘩或衣服被刮了个大窟窿；乔迁新居，帮你搬家的车辆出了事故……这种事都认为晦气，兆头不好。说到底，还是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结果。

这个卦例很特殊，不是事前预测，而是根据出师行军的随即情况与师卦相对应。你不是打仗吗？恰好六十四卦中有关于打仗的卦，就自然联系上了。由此扩大开去，今后你要出去旅游，那就温习一下旅卦；谈恋爱，搞对象，读读家人、归妹；求官升学，学习晋、升卦；调动工作，问问革卦等。不过，一定要抱着“玩”的心态，不能过于执迷。

师卦的爻辞共57个字，三处言“凶”，三处说“无咎”，唯九二爻辞是“中吉”。凶多吉少。

九二：在师中吉。无咎，王三锡命。

九二是师卦中的唯一一个阳爻，在下卦居中，因是阳爻而刚健，有将帅之才；因是阴位而柔顺，能团结部下兵士；又因为与六五天子爻相应而威权，君王委以重任，行天子之令。如此刚柔相济，威权显达，率军作战肯定吉利，没有什么过错，所以才多次受到赏赐、嘉奖。

六三：师或舆尸，凶。

舆，战车。仅看爻辞的文字就感到阴森可怖：出兵打仗，带回来的不是战利品，而是一车车死人的尸体，大败而归！六三是阴爻阳位，不中不正。居于下卦的最上爻，好似小人当权，哪有不败之理？

宋代易学大家邵雍有一个以师卦六三爻辞断卦的著名卦例，一并鉴赏：

癸卯日午时，有一头牛在正北方鸣叫，叫声含着几分哀凉。随之起卦，得师卦变升卦。为什么是师卦？牛为坤，作上卦；北方为坎，作下卦，恰配成地水师。坎的数是6，坤的数是8，6＋8＝14，再加上午时的数7，合计21。用6除，其余数为3，3就是动爻。动则变，下卦坎变成了巽，地水师变为地风升。三爻动就用三爻的爻辞，邵氏断：此牛二十一日内必遭宰杀。过了二十天，果然有人来买此牛，说是杀牛犒赏大伙。

灵哉，《周易》八卦！伟大啊，邵康节！“善易者不占”，不是不占，而是易学高手不用专门去占，随时随地都可以信手拈来，配成卦象而占算吉凶。

六四：师左次，无咎。

次，驻扎。左，指方向，向左拐，退下来的意思。左次，退守。阳主进，象男人一样阳刚坚挺；阴主退，象女人一样柔顺温和。九二是阳爻，有能力率师挺进。六四是柔爻居阴，没有能力威令三军，所以，才率军退守。还是有自知之明的，退下来“无咎”，没有什么过错。当着一个人的能力达不到或者就是不具备那种素质能力的时候，退避三舍，不做自己不能做、不会做、做不好的事情，也是对的。不求有功，但求无过吧。

六五：田有禽，利执言，无咎。长子帅师，弟子舆尸，贞凶。

执言，执行命令。“长子”不是大儿子，而是指九二爻。因为六五与九二相应，九二在下卦，又是阳爻，故称长子，引申为将领、率师之主。“弟子”不是学生，而是指六三、六四爻，引申为没有能力的小人。爻辞的大概意思是：田地里有野兽损坏庄稼，仗义执言捕获它是有利的，没有不妥当。作战中任命有能力的统率，又让一些小人在其周围，会载尸而归，大凶。

理解六五爻辞要把握几个角度：其一、六五爻是天子爻、君子爻，有生杀大权，可以作出出兵打仗之类的重大决策。决策正确与否，权力越大，其利弊得失的影响越大，科学决策愈加重要。一个人在前途、命运的重要关头也是重大决策，同样需要深谋远虑、科学预测、慎重决策。其二、出师有名，打正义之战。禽兽本来应当居于山林，却跑到田地里祸害庄稼，除之有理。以此比喻侵略者来了，选派精兵良将消灭来犯之敌，无咎。任何战争都要出师有名，理由充分。即使不义之战，侵略者也总要精心编造欺负弱小的充分理由。此类战例，古今中外，屡见不鲜。其三、选贤任能，小人不宜左右。小人不一定没有能力。有些小人能量相当大，上取悦达官，下愚弄百姓，玩政治权术，通官场秘诀，足以使贤能之士也无法施展。若此，“贞凶”，即使纯正，也摆脱不掉凶险。

上六：大君有命，开国承家，小人勿用。

大君，君主。命，命令，但这里是论功行赏的命令，相当于嘉奖令。开国，封为诸侯国。家，卿大夫的采邑。上六在师卦的最上爻，且阴爻阴位，象征战争结束了，要论功行赏。上卦为坤，坤为土地，奖赏的实物是分封土地。爻辞的意思是：国君颁布嘉奖令，有人被封为诸侯，有人赐给卿大夫，小人是不可用的。《象》曰：“大君有命，以正功也。小人勿用，必乱帮也”。打仗成功，非一人之力，君子、小人都可能有功劳。君子可以“开国”，用今天的话说就是“参政”，议论国家社稷大事；小人可以“承家”，给予名誉称号，不让其执政。小人掌握了大权，必乱国殃民。

话再说回来，都知道“小人勿用”的道理，却难以真正实行。在中国的历史上，小人翻卷政治风云的悲剧上演了一幕又一幕，从未绝迹。

——齐国烹调师易牙，拿自己儿子的人肉做成美羹献给桓公。得桓公偏宠，步步高升。等易牙得势，毕露狰狞。桓公死了二十多天，蛆虫爬到屋外而无人收尸。春秋霸业自此灭亡。

——春秋末期吴王夫差的太宰叫伯噽，家境遭难，去投奔在吴国做官的同乡伍子胥。赐封为大夫后小人毕露，不认六亲，多次陷害伍子胥，最后唆使夫差赐剑令伍子胥自刎。勾践得势，大军直压吴国姑苏城，夫差自尽，伯噽被斩杀，得到了应有的下场。

——汉哀帝的宠臣叫董贤，仅因为男人长了个美女脸，哀帝才爱之有加，甚至两人同床戏狎（相当于同性恋）。董贤投哀帝所好，不惜把自己的妹妹、妻子送给哀帝淫玩。因哀帝自幼好色，纵欲无度，26岁就魂归西天了。之后，引来王莽篡朝，西汉政权也就摇摇欲坠了。

——唐代玄宗时的杨国忠算是知名度很高的宠臣了。杨国忠原名杨钊，从小吃喝嫖赌，属于流氓之类。后来投奔了在蜀州做官的远房叔父杨玄琰就是杨玉环的爹，才有了出头之日。到了叔父家没三天，就与杨玉环的二姐勾搭上了。看来，小人在男女关系上有专功。有了裙带关系爬得就快了。玄宗见了杨钊，认为钊字有“金刀”之象，赐名杨国忠。先是与宰相李林甫勾结，打击太子李亨的势力，杀害了刑部尚书韦坚和边将皇甫惟明等忠臣良将；后又联络安禄山整死奸相李林甫。执掌朝政后又磨刀指向安禄山，才演绎了一出历时八年的“安史之乱”。

——明朝的宦官魏忠贤，从小热赌。等输了个精光，在家混不下去了，自己阉割了自己，逃到北京，当了太监。够狠的吧，对自己都能下狠手，对别人呢？他目不识丁，只能在宫内做杂役。一个有权势的太监叫魏朝推荐他做办膳太监，地位提高了一步，两魏还结为拜把兄弟。等到魏忠贤坐到秉笔太监了，就是我们在电视戏剧里见到的皇帝身边批奏章、传圣旨的那位，却转脸不认人，假传圣旨将魏朝发往安徽凤阳，密令亲信在途中将其勒死。另一位太监叫王安，也是一手栽培魏忠贤。他怕王安地位超过自己，就派亲信一刀给结果了。接着，宫内大屠杀就开始了……这一历史情节早被明初的易学大师刘伯温言中：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曾问刘伯温：“朕之天下，由谁乱者？”刘答：“任用阉人保社稷，八千女鬼乱朝纲”。魏忠贤的魏字是“八、千、女、鬼”组成的。魏忠贤就是伪忠贤、假忠贤。刘伯温言中了250年之后的事，真神人也！我们祖宗留下的《周易》是大智慧的天书！

清代乾隆皇帝的宠臣和珅，看过电视剧《宰相刘罗锅》后，更是家喻户晓了……

都是得志就猖狂的小人。

小人勿用，是师卦给予的告诫。处理政治时“小人勿用”；处理人际关系应当是“小人勿近”。孔子就说：“君子怀德，小人怀土；君子怀刑，小人怀惠”，“君子喻于义，小人喻于利”，贪图私利是小人的共同特征，但他们很讲策略，不会赤裸裸地去占有好处。“小人之过也必文”，他们善于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，文辞巧妙，花言巧语，有动人耳目的绝技。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里，可不要被小人所迷惑噢！

一切事都有个开头，哪怕人生中的一些小事，也要象出师打仗那样，做好充分准备，务求旗开得胜。因为，做任何事情，开个好头是成功的一半。

(张绍金老师：二十一世纪易学家，极视智库专家，同济大学规划设计院顾问，北京联合大学易学客座教授，山东省济宁市技术学院教授）